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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来自游客”张志雄:凝视英国博物馆和美术馆的历史碎片

文本/张志雄

当然，英国国家美术馆不接受中国艺术，但它向我们展示了几乎所有的珍宝。虽然有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拉斐尔文艺复兴的作品，但我最在意的是范艾克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

今天，15世纪早期的文艺复兴绘画艺术只涉及意大利，并不全面。当时比利时周边所谓的勃艮第公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艺术繁荣，其中之一就是大画家范艾克。

根据20世纪艺术史学家贡布里希的说法，范艾克不仅是油画的发明者，也是与意大利南部相比北方艺术的代表。“他耐心地在细节上添加细节，直到整个画面变得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出可见的世界，让人感觉真实”。

国家美术馆

正是贡布里希的介绍，让我知道了《阿尔诺芬尼夫妇像》在很多年前西方艺术史上的重要性：

它描绘了意大利商人乔瓦尼阿诺菲尼(Giovanni Arnofini)，他因公来到荷兰，带着他的新娘——，仿佛被施了魔法，现实世界的一个普通角落突然被固定在一个油画板上。一切都在这里，——地毯和拖鞋，墙上的珠子，床上的小刷子，窗台上的水果，仿佛我们可以亲自拜访阿诺芬尼。

这幅画可能展示了他们生活中的一个重要时刻，他们的订婚。年轻女子刚刚把右手伸进阿诺菲尼的左手，阿诺菲尼正要把右手伸进她的手里，郑重地表示他们的结合。

革命性的手法是范艾克也出现在画中。他出现在夫妻俩身后的镜子里，虽然朦胧，镜子上方有一个画家精致的拉丁签名。范艾克在这里，既是画家又是证人。“历史上第一次，一个艺术家成为了一个真正的证人，一个真正的证人。”

有人认为范艾克的画不一定是订婚仪式，而是主持人在显示自己的社会地位(女主凸出的肚子看起来怀孕了，其实只是时尚，穿的衣服越多越有钱)在庆祝他们的婚姻。在《艺术的历史》中，保罗约翰逊认为画家想表达他对婚姻的看法，如“男人可以成为家庭的主人，但女人往往是最后的赢家，她威严而低垂的眼睛透露出她内心的骄傲”。

就像我第一次在卢浮宫参观《蒙娜丽莎》时很失望一样，眼前的《阿尔诺芬尼夫妇像》 (82.2cm60cm)比我想象的要小，冷漠。也许是美术史和画册对这两幅名画过于关注，比如它们总是被放在最大最显眼的位置，不经意间让它们高大明亮。

《阿尔诺芬尼夫妇像》，凡艾克

博物馆专门为《阿尔诺芬尼夫妇像》提供了一个玻璃框架，用于特殊保护。当你去欧美的大型美术馆时，最让中国人惊讶的是他们对艺术品的开放程度。除了个别城镇博物馆的珍品之外，各种画作都可以让你直接观看，当然对观众是有好处的。

也就是说，博物馆首先想到的是观众。中国的博物馆首先想到的是小偷，或者是把观众当成小偷或者疑似破坏者。上海博物馆对观众是最友好的，但是它的玻璃窗离画很远，观众不能真的用玻璃看。

其实想要保护它，只需要在画面膜上贴一层玻璃就可以了。没必要那么远。外国油画展来中国。如果没有合适的玻璃窗，中国人会紧张。2012年底，法国奥赛美术馆来到上海浦东中国艺术宫。展出者先在油画前停下一根绳子，然后奇迹出现了，保安站在栏杆上。

也许他们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想损坏或抢劫这幅画，他们可以第一次保护它。但这也太尴尬了吧，一个大男人笔直的站在艺术品前，一动不动，带着点后现代主义的味道？

也许，我们做了这样的比较之后，就不得不说欧美人的素质比中国人高这样的话题了。其实不然，欧美的美术馆这样做是有代价的，就是艺术品的丢失和被盗。截至2011年，毕加索艺术品被盗550件；从2000年到2010年，伦勃朗的大约95幅作品被盗。当然不可能全部在博物馆被盗，但肯定占了相当一部分。

问题是，如果艺术品因担心被盗而受到严密保护甚至被搁置，博物馆将失去向公众开放的意义。国内博物馆把所谓的研究放在第一位，只让个别专家受益。他们更像是私人收藏家，完全不同于欧美博物馆的民主。

大英博物馆的外观依然保持着帝王般的庄重，但已经改造成了现代的，阳光明媚，让千年古物不觉得压抑。

在大英博物馆的底层，陈列着古巴比伦、埃及和希腊等最杰出的文物。我去过埃及的开罗国家博物馆，所以在卢浮宫和大都会博物馆，甚至在大英博物馆看到埃及文物都不会感到震惊。

也许我没去过伊拉克的巴格达博物馆，也许大英博物馆的巴比伦文物比卢浮宫和大都会的好，也许我自己的注意力比较集中。这次我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石头大门和巴比伦的浮雕，我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古老的文明。你从书本和文字中得到的概念，和你通过深度体验得到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当我参观金字塔时，我并没有被它们震惊，而是看到埃及各地的古物都是公元前23000年的。我匆匆走过大英博物馆西亚部的展品，能感觉到巴比伦和亚述的政权比埃及世俗或现代得多，更赤裸裸地展示他们的暴力和权威，类似《旧约》中的说法。但也许过度使用权力和暴力会很快让他们下台。

大英博物馆内，聂子怀照片

在讨论古希腊的艺术时，不可能错过帕台农神庙的雕像，虽然损坏严重，但几乎是碎片。大英博物馆给了这些碎片最豪华的空间，展厅空无一人。空荡荡的展厅对很多博物馆来说都很容易，因为值得展出的精品并不多。然而大英博物馆就不一样了。精品太多，不能给人看，展品只能挤来挤去，让人眼花缭乱。

最让我吃惊的是，大卫收藏的1500件瓷器展品，只能在大英博物馆的一个房间里包装。1927年，大维德在清宫收购了50件旧瓷器，作为清朝皇室向银行借钱的抵押品。清朝皇室无力还钱，不得不卖掉。大维德有钱，但没有权力。他是如何得到这些珍宝的仍然是个谜。

于是他成了英国最著名的收藏家。宋代汝窑瓷器约70件(不包括1986年在宝丰梁青寺汝窑遗址出土的21件)，其中以台北故宫博物院的21件最多；大维德12件，排名第二；日本古代瓷器只有三件。

大英博物馆的孩子们，聂子怀摄

大维德最引以为傲的是，从袁到郑，十一年拥有一对蓝白相间的象耳，这在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在被发现之前，其他的元青花都没有刻上时代的铭文，这让我们无法确定元代是否存在青花。而这副象耳瓶上却清晰地刻着制作的目的和时间(江西顺城张献给胡景翼元帅，1351年5月13日胡景翼元帅久未封神)。结果，人们根据地图发现了许多没有铭文的元青花。

2012年底，其中一位漂洋过海来到上海博物馆的袁青花展。博物馆特意将它放置在展厅中央的玻璃柜中，与另一幅著名的鬼谷子下坡图青花壶相呼应，让参观者一目了然。

我去了大英博物馆的展厅，仔细寻找。我在门口的玻璃窗上看到了那对象耳瓶。不了解的人很难看着他们。看着大英博物馆这么大数量的宝物这么拥挤，虽然委屈，但毕竟是在这里。它们可以是一个瓷器博物馆，每个都放在显眼的位置，但不一定会被那么多人欣赏。

就像我们可以住在郊区的大房子里一样，我们还是愿意挤进市中心的小房子里。更何况《大维德》的收藏还没有拆，能在大英博物馆展出，是莫大的荣幸。

搬进大英博物馆的希腊神庙

然而，帕台农神庙雕像的地位过于宏伟，令人羡慕。关于这些雕像的叙述我读过无数遍，我知道很多都可以拼凑成故事，反映古希腊人的战争观、人性观、命运观。

然而，我发现自己一直盯着这些碎片，我仍然觉得它们的魅力非凡。十多年前，当我第一次来到卢浮宫时，我第一次看到了古希腊胜利女神的雕像，无头展翅。

左看右看，只觉得有点灰暗。她的翅膀更像鹰的。不知道是古希腊末期制作的胜利女神像失去了帕台农神庙雕像鼎盛时期的精神，还是我现在的审美提高了，我对帕台农神庙雕像肯定更着迷了。后来我去了中国艺术的展厅，知道每一个展品都有它美好的过去，但和楼下的帕特农神庙雕像相比，就失去了气势。

帕台农神庙的雕塑组来之不易，委托人厄尔埃尔金运气不好。厄尔埃尔金，1766年出生于苏格兰，25岁成为外交官。33岁去奥斯曼帝国当大使。当时希腊处于奥斯曼统治之下，古希腊文物被毁，帕台农神庙也不例外。有一段时间，它变成了一个军火库，后来被遗弃了，无人看管。

大英博物馆的帕台农神庙雕像

1801年，埃尔金获得奥斯曼帝国的许可，开始将这些文物运往英国。1803年，当这艘船在地中海沉没时，埃尔金雇佣了一组潜水员打捞17个集装箱。1811年，集装箱被运往伦敦。在此期间，埃尔金离婚，也被法军俘虏，在狱中服刑三年。

诗人拜伦在1811年和货箱在同一条船上。他一直同情希腊的命运，当然也不怎么看埃尔金。他写了著名的《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虽然书中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他谴责埃尔金是“最后也是最糟糕的傻瓜”。回到伦敦后，拜伦出名了。

埃尔金没有回应。在经济困难时，他希望以7万英镑的成本价将这些文物卖给英国政府，但英国政府只出价3万英镑。所以这些无价之宝被埃尔金冤枉了。直到1816年，它们以3万英镑的价格卖给了政府。当时舆论普遍认为不值得。还不如把钱花在拿破仑战争中受伤的士兵身上。

幸运的是，有很多人知道英国的商品，但他们仍然试图让政府购买它们。1819年，诗人济慈第二次来到大英博物馆，被丝带装饰的雕刻所感动，写下了著名的诗《希腊古瓮颂》。

埃尔金大理石展厅&罗马帝国的沃伦玻璃

如今，埃尔金伯爵已经成为窃取外国文物的坏分子的代名词，尽管没有他，帕台农神庙的雕像是否存在还是个大问题。然而，希腊人看到如此精美的珍宝落入他人之手是情有可原的。

以大英博物馆馆长的书为背景，加上中文解说，看文物方便多了。比如在罗马帝国，沃伦的酒杯上有两张同性恋性爱的图片。他面前是一个留着胡子的老人，对面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性行为非常有力，非常男性化，非常现实，不是理想化的同性恋画面."。

杯子的另一边是“标准同性性行为”的场景。两个帅气的年轻人，头发垂在背上，一个背朝下，另一个年纪大的眼睛对着另一面。“这个场景比较诗意，是理想化的同性。”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奴隶男孩在门边偷窥。

这样的眼镜很少传世，大部分都被融化了。当时只有罗马的富人买得起沃伦的酒杯，因为一个酒杯价值250古罗马银币，可以买25罐最好的酒或者那个奴隶男孩。这个酒杯原本是沃伦收藏的，但1928年他去世后，它被长期无人看管，包括大英博物馆。因为画面实在直接，美国海关也拒绝入境。直到1999年人们的观念开始改变，大英博物馆才以天价买下。

(本文节选自乌托邦九州出版社授权的张志雄《寻路英国：人类进程的折叠简史》(全彩图画书)。)

中国好书选读

《寻路英国：人类进程的折叠简史》 (全彩插图本)

张志雄

乌托邦九州出版社

2020年9月

从伦敦到爱丁堡，跟着福尔摩斯到英国。漫游英国一千年，反思现代世界的方式。英国的历史就像一条长长的跑道，工业文明终于在18世纪起飞，逃离了人类农耕的陷阱，开始了通往现代世界的旅程。在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国家都陷入了马尔萨斯陷阱，即经济发展和人口增长处于相互抵消的恶性循环之中。人们经常投入大量的劳动力，但仍然陷入贫困。只有英国率先工业化，用机器代替人力，跳出了人类劳动的怪圈。举个问题看看工业革命的发源地英国是如何跌跌撞撞走出英国之路的。中国今天能得到什么启示？

《寻路英国：人类进程的折叠简史》(全彩插页)是作者“日间阅读全球系列”的代表作。在大英博物馆闲逛，在伊顿公学徘徊，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沉思，体验伦敦塔，在圣詹姆斯街漫步，游走于历史与现实之间，反思亨利八世、伊丽莎白女王、克伦威尔和光荣革命的遗产，反思英国的现代之路。英国精英教育是否“产生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1984》作者奥威尔，曾是维多利亚公园众多无家可归者中的一员？伦敦-温莎-伊顿-约克-爱丁堡，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打卡”冒险？

《寻路英国：人类进程的折叠简史》(全彩艺术品)也可以说是博物馆之旅，从伦敦的大英博物馆和国家美术馆，到约克的城堡博物馆，到爱丁堡的苏格兰国家博物馆，等等。博物馆是了解一个国家的历史、习俗、文化和今天的便捷途径，也是一个国家文明的标志。许多博物馆不仅展示了可见的历史，还展示了持续的文化创新。地图平坦，历史悠久。找到通往世界的路，去遥远的地方，进行一次伟大的旅行，是中国的“全球读日”时刻。我们将与您一起深入了解世界，开启人文观察、历史行走、自然历史美学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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