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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上 为什么全屏“太真实”“太真实”?

发布于:2020-11-19

“太真实”和“太真实”,如果经常刷视频或者“吃瓜”平台,一定要熟悉这两个流行语。早在2018年,凭借近50万次的发帖,“真”字被选为毕丽弹幕视频网站第一个年度弹幕热词,可见其知名度。

往往网络看到一座接近现实生活或者我们日常生活的桥梁,我们就忍不住感叹“真相”。它代表了我们得到的共鸣,也是用来恭维的。最新一轮“真相”大火,可能是网友发现了既“纯粹”又“野性”的丁震。

丁真,一个在网络上走红的康巴人。

虽然我们很难定义什么是真实,很难区分事物真实到什么程度,但毫无疑问,我们热爱现实主义。从真人秀到草根短视频,“真实”成为他们在市场上突破的重要特征;从YCY到张雨绮,“真实”被很多人视为自己最吸引人的品质。

对我们来说,尊重“真实”而不是“虚假”似乎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但“真实”已经成为一种美德,这其实是现代社会的产物,是几百年前才发生的价值转向。

那么,今天,我们为什么执着于现实呢?在情感商业化、工具理性的时代,现实面临着怎样的威胁?为什么我们说在一个真实稀缺的世界里,我们需要拯救一种叫做真实性的道德理想?

撰文丨甘甜

01

从真诚到本真:

道德生活中的两种真实观

“忠于自己,就不会欺骗别人。”——莎士比亚(图片《莎士比亚名剧动画》)

1970年,美国文学评论家莱昂内尔特里林(lionel trilling)在哈佛大学围绕历史中自我的真诚与真实进行了一系列演讲。

特里林追溯了真诚和真实的起源和兴起,这是有血缘关系的。他认为,16世纪以前,一个人既不是真诚的,也不是不真诚的,真诚与美德无关。真诚最初不是用来指人的,而是用来形容事物的,意思是“干净、完整或纯粹”。比如,诚酒,就是不掺水的酒。

《诚与真》,莱昂内尔特里林著,刘佳林译,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年12月。

直到16世纪末,“真诚”才成为欧洲道德生活中的一个新元素。这里的真诚主要是指“公开表达的感情与实际感情的一致性”,即“不假装,不假装,不假装”。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转折?原因主要与社会环境有关。16世纪,欧洲的封建秩序逐渐瓦解,促进了前所未有的社会流动。流动性意味着机会,一个人不再固定在出生地,而是可能脱离自己所属的阶级。当一个雄心勃勃的人试图突破旧的枷锁时,他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当时欧洲没有足够的职业来实现阶级飞跃。因此,利用表演和伪装作为通过欺诈、奉承和阴谋获得财富和地位的工具已经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这体现在很多现实主义文学作品中,伪君子成为典型的人物类型。作为对社会变革的一种回应,真诚已经受到重视,并开始被视为一种重要的美德。

随着社会流动性的进一步增强,诚信经历了一个衰落的过程。人进入城市,生活在陌生人中间,就有了“社会”这个概念。社会为人们的行为设定了一系列的规范。这时,不真诚就成了普遍的事实,表现就被理解为有用的工具。真诚不吸引人。

《私人生活的变革》,颜云祥译,龚译,世纪闻婧上海人民出版社,2017年3月。

人类学家严云祥曾经研究过中国一个村庄的年轻人择偶理想的变化,发现了类似的变化:在80年代初之前,诚信在这个村庄是一种被欣赏的品质。诚实意味着诚实、可靠和可信赖。村里的姑娘都愿意找老实的小伙子。然而,改革开放后,诚信不再像以前那样受到尊重。村民认为老实人容易吃亏,对家人不好。在严云翔看来,诚信是一个封闭社会所推崇的道德品质,一旦脱离了当地社会的小圈子,就有可能成为一种短板。

当真诚的吸引力下降时,它被人们对真实性的兴趣所取代。什么是真实性?它的德语词汇eigentlichkeit来自eigen,意思是“我自己”和“属于我的东西”。在西方哲学中,真实性的含义是“忠于自己的内心”。从真诚到真实,也就是从外到内的变化。特里林认为,20世纪的人不再像过去的人那样关心欺骗别人。相反,他们最关心的是一个人对自己的欺骗。

这个转折点是怎么发生的?关键在于人的“自我”意识的形成。当人们普遍需要扮演许多不同的角色时,就会形成强烈的“外在社会”感和“内在自我”感。这促使一个人去思考自己真正的感受是什么,本质上是不是自己,而不是外界的力量要求他是什么。对真实性的追求一直延续到今天,已经成为人们普遍的道德信仰。

02

工具理性与情感商业化:

真实遭遇的两重危机

当每个人都偷偷把别人当工具的时候,总会轮到自己去举报对方,于是人与人之间就疏远了;当一个人把自己当作工具时,他就和自己疏远了。——莱特米尔斯(图为他骑摩托车)

今天,我们为什么更喜欢真理?

一个可能的答案是,它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而且越来越少。这种危机不仅是个人选择的结果,也是制度控制的结果。

个人认为,当代人趋于理性,人格成为可用的工具。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思韦伯对人类社会行动有一个经典的划分: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工具理性行动是指通过理性计算设计最有效的手段,达到特定的实践目的;价值理性行动是指关注行为本身的价值,而不考虑条件和后果。两种理性并不对立。问题在于工具理性在各个领域的全面扩张。我们越来越习惯于通过投入产出比来评价应该用其他标准来衡量的东西。事物的价值被遮蔽,存在的意义只在于它的有用性。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曾经描述过他接触到的那种大学生:上课认真听讲,点头微笑,与他互动,课后积极与他讨论所学,深得他的好感。后来他申请出国留学,请他帮忙写推荐信,他欣然同意。从此,这个学生再也没有出现过。钱理群意识到那些点头和微笑都是投资。

在工具理性的驱使下,人们可能会主动选择不真实来获取利润。当个人人格从属于商业逻辑成为必然趋势时,我们会发现自己越来越被迫选择虚幻。

随着现代服务业的兴起,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取代了许多与机器互动的工作。美国社会学家赖特米尔斯(Wright Mills)认为,一个“人格市场”正在兴起:过去,工厂里的劳动力用自己的时间和体力换取工资;现在的服务业员工,不仅要付出时间和精力,还要出卖自己的人格来赚取薪水。在个性市场上,一个微笑,一句问候,一种情绪状态,都成为可以而且需要量产的商品。

电影《浪漫天降》 (2015)剧照。

从空乘人员训练有素的微笑中,美国社会学家霍奇奇德证实了这一趋势,她称之为情绪劳动。在入职培训中,乘务员不仅要学习工作技能,还要学习如何管理自己的情绪。怎么感受,怎么表达感情的规则,都是公司定的。学员屡受惩戒,工作的稳定,公司的盈利,全靠他们的笑脸。“微笑是你最大的财富,好好利用它。”因此,即使面对乘客不合理的要求甚至冒犯,他们也被迫保持耐心和微笑。靠情感劳动为生的人,个人人格被公司征用,程式化,标准化,难以逃避。

虽然就职业而言,并非所有的工作都是情感劳动,但情感劳动现象越来越普遍。用我们今天熟悉的流行语来说,就是“被迫做生意”。“商业”最初是一个娱乐术语。一个艺术家在商业中必备的商业能力就是“表情管理”。他应该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在镜头前保持最好的一面。现在,“商业”这个词已经被泛化了,白领们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某种工作状态。比如之前热议的“职场五件套塑料表情包”,几乎成了工作组的标准。虽然一个人的真实感受可能和发出来的表情并不一致,甚至这些略显土的表情也绝不会在私下使用,但为了友好温暖,为了工作中的顺利沟通,不得不频繁使用。

情感商业化对现实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我不想真实,但我常常不能真实。如果是真的,可能会被批评为“不专业”。结果,很多人嘲笑自己是“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通过疏远职业角色来确认自己。

一个事实是,今天,我们的情绪越来越多地被管理,无论是个人积极利用自己的个性,还是组织系统地控制员工的情绪。正如Hochschild所说:“情绪管理得越多,我们就越重视不受管理的情绪。”从YCY到张雨绮,不难理解,他们之所以众多,是因为他们的“真实”。(至于他们真实到什么程度,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里就不说了。)

我们今天如此痴迷于现实,只是因为它太难得了。

03

本真作为一种道德理想

我们该如何挽救它?

我们出生的时候是原创,死了就成了复制品。——爱德华杨(图为电影《甲方乙方》剧照)

矛盾在于,一方面我们认同真理,另一方面不可能一直真实。如果我们依靠虚假的自我来获得认同,我们必然会陷入自我怀疑和意义感危机。

“做你自己。”对人生意义迷茫的现代人,总能听到指向真理的说服力在各种关于人生选择的讨论中不断回响。

在加拿大哲学家查尔斯泰勒看来,真实性是现代人至关重要的道德理想。它引导我们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以更独特的方式生活,重获生存的意义。问题是人们对真理的误读太多,“忠于自己”往往会滑向肤浅的“以自我为中心”。

误读主要源于一种主观的价值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事物的价值是主观赋予的,而不是事物本身固有的。它体现了这样一种观点,“美好的生活是每个人以自己的方式追求的。”类似的话,我们今天也耳熟能详。早就在媒体上流行起来:“每个人都有选择美好生活的权利”,“最好的生活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度过这一生”。

在查尔斯泰勒看来,这种观点看似合理,实则错误。什么是更好的生活真的没有客观标准吗?当我们认为事物的价值是完全主观的时候,一方面把现实变成自恋,导致无节制的自我放纵,因为只要被我珍惜,它就是有价值的;另一方面,它会导致我们对自己以外的事情漠不关心,因为我们应该尊重他人的价值选择。

《现代性的隐忧:需要被挽救的本真性理想》,查尔斯泰勒著,程莲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20年10月。

那么,我们今天需要什么样的真理呢?查尔斯泰勒认为,每个人的真理都与他人息息相关。真正理想的实现必须在对话中完成。

究其原因,首先,“自我”并不是独自产生的。人一出生就是动物。在与父母等重要人物的互动中,他们获得语言、行为规范等知识,然后逐渐成为社会人。我们的想法,我们感受世界和定义自己的方式,都来自社会。其次,每个社会都有道德背景,道德背景定义了事物的重要性,是我们共同生活的前提。自我的独特性来源于我与他人之间重要而有意义的差异。比如一个人不能因为恰好是唯一一个有3723根头发的人,就自称是独一无二的人。因为这个区别不重要。

德国社会学家安德烈亚斯拉克维茨(Andreas Lakevitz)称始于20世纪70年代的晚期现代社会为“排外社会”。现在吸引人的不是同一个标准化的商品,而是独特的“真”文化。一种新的趋势已经出现,一些工人的“真实自我”正在被机构转化为商品。

真理是一个很难定义的东西。曾几何时,传播学学者用“虚拟社区”的概念来描述互联网。在数字时代的今天,我们从网络中感受和寻求真理。在纷繁复杂的城市生活中,“邻里关系消失了”,周围的邻居、外卖兄弟、小区门口的保安,反而成了模糊面孔的存在。

当合理化不可避免地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当数字媒体进一步包裹我们的生活时,我们就越来越难以判断什么是真实的。至于其他人的真相,也许我们只有回到日常、琐碎、日常的互动中才能发现一些东西。关于我们自己的真相是我们可以控制并且应该追求的,因为在一个真理与谬误无法区分的世界里,它们是对我们存在感的一种依赖。

除了文中列出的参考书目外,本文还提到:

[1]C赖特米尔斯。白领:美国中产阶级。南京大学出版社,2016。

[2]阿里拉塞尔霍奇奇尔。人类情感的商业化。上海三联书店,2020。

方萌。真实性理想的重新审视——解读查尔斯泰勒的真实性理想。华中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05):39-43。

[4]安德烈亚斯拉克维茨。异性恋社会。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9。

标签: 真实 自己的 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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