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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文史|金大陆金光耀:如何挖掘和利用口述史料？

近年来，口述史越来越受到重视。口述史料与铭文、档案等史料有什么区别？能给历史研究带来什么？使用口述史料需要注意哪些问题？2020年12月5日下午，复旦大学金光耀教授、上海社会科学院金大陆教授在华东师范大学第四届地方文学史高级研讨班联合发表了题为《口述与地方史研究》的主题演讲。本次讲座由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刘教授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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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耀和金大陆教授合作口述历史研究已有近20年，具有丰富的口述历史实践经验。讲座开始时，金光耀教授追溯了口述史。他指出，早在希罗多德写《历史》，司马迁写《史记》的时候就使用了口述方法，但这与现代意义上的口述历史不同。金光耀教授认为，1948年哥伦比亚大学口述历史研究室的成立，是现代口述历史的开端。当时，美国历史学家艾伦内文斯主持了福特汽车公司在哥伦比亚的口述历史项目，详细采访了福特的老板和普通员工。仅面试记录就达到了2.6万多页，为哥伦比亚大学成为世界主要口述历史研究中心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997年，金光耀教授访问哥伦比亚大学，深入了解口述历史研究的浓厚氛围。

金光耀教授在讲座中指出，近年来听写作为一种历史研究手段被广泛使用的原因，一方面与“俯视”研究视角的变化有关。当学者们越来越关注普通人的历史时，档案的缺乏使得口述成为重要的史料来源。另一方面，也与技术的快速进步有关。随着录音设备越来越便携和普及，口述历史自然可以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谈及自己与口述历史的交集，金光耀教授回忆说，他早在写硕士论文的时候就进行过口述采访。但当时他更多的是把听写作为历史研究的辅助手段。直到2000年，金光耀教授的研究兴趣转向当代历史。由于许多档案的公开性有限，对相关人物的口头采访成为研究材料的主要来源。金光耀教授曾长期采访朱永嘉，梳理朱永嘉文革时期的经历，整理出版《巳申春秋——我对“文革”初期两段史实的回忆》。对于金光耀教授来说，这段经历是他涉足文革史和口述历史的重要阶段。金光耀教授认为，了解口述史的理论是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实践的过程。通过实践训练面试技巧，提高获取和分析史料的能力至关重要。

听写能给现有的历史研究带来什么？金光耀教授指出，与传统史料相比，口述史料有三大优势。首先，口述史料往往能提供文献中没有的信息。由于文字材料在记录的时候是有选择性的，在后续的保存中不可避免的会丢失和破坏，所以不可能提供历史事件的全部信息。只要前期工作充分，在口试中找出独家信息是很有可能的。

其次，口头史料可以与书面史料相互印证，加深我们对历史的理解。近年来，金光耀教授密切关注上海闽北劳教所。在采访中，他了解到农场在经济困难时期给劳教人员注射了蛋清。一开始，他并没有太在意。直到他去香港中文大学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有学者提到在这一时期的文字材料中看到过注射蛋清的记载，但认为是草根小说。会后，金光耀教授与对方进行了讨论，并再次对劳教所相关人员进行了口头采访，发现确实发生了蛋清注射。

最后，口述史料可以提供很多历史细节。比如文化大革命时期朱永嘉老师起草的《紧急通告》提到，不许任何人占用公房，没收资本家的房子。这篇文章的出现与朱永嘉的父亲的房子是在起草文件的当天被复制的这一事实密切相关。这个生动的历史细节，如果没有口头采访，可能会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中。正是口头采访让我们对历史场景和历史人物有了更深的感受，增加了我们的历史感和情境感。

当然，口述史料也有局限性。首先，口头采访其实得到的是当事人的记忆，但人的记忆很容易出现偏差。而且有些受访者会有意识地扬善抑恶，这就需要历史学家充分了解背景知识才能准确区分。当然，面试技巧也很重要。金光耀教授提醒，面试时提出的问题不要太有目的性和归纳性，否则答案可能会偏离事实。但是面试技巧需要在大量的实践中不断的锻炼和提高。

讲座的后半部分由金大陆教授主讲，他指出口述历史的发展前景广阔。以上海为例，据他所知，目前除了高校，党史研究室、文史博物馆、地方志办公室都在开展口述项目。相信口述历史在未来会有更加多元化和丰富的发展。

金大陆教授强调，通过口头采访整理出来的材料具有作品和史料的双重身份。而且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要充分重视其史料地位，将其融入到全面系统的学术研究中。换句话说，听写应该是整体研究项目的有机补充。

金大陆教授还补充了金光耀教授在讲座中提到的口述史料的局限性。金大陆教授认为，口头采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历史学家需要在采访前做好大量的准备，充分掌握相关的背景知识。只有在面试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在面试过程中进行深入的提问，准确辨别面试中获得的信息。金大陆教授指出，口述史料往往可以为整个研究提供关键线索和信息，但其存在的问题与其价值一样大，许多夸大甚至扭曲的部分需要历史研究者进行纠正。

金大陆教授还分享了他在上海研究唐山地震救援的经验。2014年召开专题会议时，金大陆教授指出，虽然报纸上有关于上海救援唐山地震的零星记载，但从未有人系统地研究过。当时上海党史研究室主任徐建刚认为这个课题确实有研究价值，于是双方成立了一个小组进行合作研究。当初主要在上海各大医院进行口头访谈。通过采访发现，参与抢救的领导很多已经去世，这个项目其实带有很浓的抢救民间史料的色彩。随着采访的深入，金大陆教授注意到，除了医疗队，上海钢铁厂、规划局和解放军在唐山地震的救援中都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因此他进一步扩大了采访对象的范围。以前人们对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的关注往往集中在医学上，现在加入其他方面可以让后来者更加立体全面的了解这段历史。

目前，对这一课题的研究还在不断深入。在金大陆教授的努力和各方的配合下，已经形成了《上海救援唐山大地震》口述史料卷、档案史料卷、影像文献卷、上海中医药大学卷、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卷等系列丛书。这一系列不仅是现阶段的成就，也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了坚实的支持。

在讲座的最后，金大陆教授得出结论，口头史料是一种历史资料，它可以为我们提供书面史料所没有的信息，但它也有局限性，需要用户进行仔细的研究。口述史料必须与档案、报纸等各类史料一起使用才能完成一个项目。